时光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,最终我又回到了原点。
『壹』
后面是长满荆棘的丛林,前方是伸向黑暗的道路,仰望上空则是血红色的云婉转。身躯往前倾斜,踏空。
昏黑的地面瞬间淌满了鲜红的液体,脚下寸寸土地骤然化作漆黑的洞,崩裂的声音响彻了耳,哀嚎从脚底蔓延向全身。它无尽地吞噬着,吞噬着,犹如一只饥饿的困兽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盘踞在内心。她充满着恐惧以及愧疚,一次又一次恳求,谁也听不见,谁也看不见。
“阿瑾,阿瑾!醒醒!”
清脆又熟悉的声音。是阿莫。
夏瑾蓦然睁开双眼,汗丝布满脸颊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“怎么了?我听见你在叫……”阿莫一脸担忧。
“没。只是做了个噩梦。”关于你的。
夏瑾装作一脸坦然。
“是么。真的没事了?”继续问道。
“嗯。保证。其实本身也不是特别可怕啦。”才怪。
又是挤出一个大大的笑。
阿莫松了口气,望了望手表。轻拍了拍夏瑾的背。
道:“还有5分钟就要迟到了,快点!”
“唔……嗯!”夏瑾仿佛从刚才自我厌恶中振作,拿着阿莫递给自己的衣服,换好。
开上门,脚步声回响,在砰的一声合上。
那个梦境可是上天对于自己的惩罚。在阿莫的口中,那作地狱。今天不过是事后地第一天,更何况只有我一人知晓。
即便是,我也认了。再后悔又能如何。后悔不过是给懦弱的人一丝安慰罢了,连渺小的希望都不如。
『贰 』
又是一堂无聊的物理课,听着便是昏昏欲睡。为扶额,挠了挠短发,坐在最后一排前方高大了身躯也可以遮住自己,不如睡觉算了。
老师的讲课声犹如听说书的先生一般,听着听着便引自己入梦。
对于阿莫的心计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。恍如好早以前,忆起又仿佛离自己很近。
对。那是一个慵懒的秋日,黄昏的阳关打在桌角上好像盖了层又软又暖的纱衣。夏瑾在班级里做着值日生。阿莫却跟着其他女生先走了。自己仿佛是她的消遣物一般,随意丢弃似地。找上她时,想把心中所感全宣泄出。
只是仰望着这个比自己高,比自己受人欢迎,比自己优秀的少女。
还是自己唯一的朋友。
一时语塞。又挤出一个苦涩、憋屈的笑。故意把话题挑开。
只是那时天空好似给了她一道光。无意中扫到阿莫的桌角时,发现一本练习册安静地躺在桌洞里。
怎么办……
到时候还给她吧,反正跟自己同一个宿舍。毕竟是自己的朋友,偶尔她也帮过自己不是么。而自己什么时候给予过她帮助呢。或许对于她对自己的施舍显得微不足道,像如此那般的她跟如此这般自己做朋友,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。
只可惜,夏瑾大脑里首先闪出的不是这个念头。
她拿出练习册,盯着它好久。手中所持仿佛如千斤重。双手仿佛被压得抬也抬不起来,气喘吁吁,汗淋不止。
看似纯良的眸中饱含着一点瑕疵,嘴角悄然上扬了些弧度,软软的头发扫过雪白的肌肤。走向教室后方,毫无声息地慢慢放进桌洞。做这个位子的人是个厌恶学习,恶劣,旁人不用头脑想也知他从不做作业,又何曾会发现桌洞里多了本不是自己的练习册。顶多是练翻都不翻扔进书包罢了。
深想到此,夏瑾更是得意。事态演变的总是偏向她这里。明日她必定不会找到自己的本子,惹上了可是一位脾气不得了的老师。有得罚她了。
夏瑾不禁又窃喜。
可是……
她落魄的模样竟是如此让人怜惜。连自己也忍不住同情她。
故作不知情上前安慰。让夏瑾厌恶到吐。
『叁』
从小学开始,便与她相识。那时俩人关系今非昔比。但在别人眼里没什么不寻常。那也只是夏瑾自己的事了。
不过时间一过,阿莫渐渐变了。从幼稚天真蜕变成大度开朗的少女。而夏瑾却越发的自我封闭。越来越搞不明白。
同一款式的衣服自己穿了姿色平平,而阿莫却别有洞天,引得那么多同学与她相好。
记得小时候,老师甚至把阿莫错认成夏瑾。而现在,别人怎么都想不到夏瑾长的像阿莫。
她待人无恙,不论是男是女。平和的,温柔的。对自己却重归原先的那个她。随意,散漫。
夏瑾很是烦闷又讨厌。她受不起阿莫的真性情。她原本就是一个敏感又小心眼的女生啊。
一心的阿莫却从没注意过。她太受欢迎了。
笑得如同阳光般的阿莫,在她身边,夏瑾什么时候变得向往,但主观上否认。潜意识里,一遍又一遍地模仿。
什么时候阿莫用过的笔,夏瑾也尝试下。阿莫在用的本子,夏瑾觉得很好。阿莫前天用过的口头禅,夏瑾也在别人不经意是吐出口。
总是这样,不过阿莫拿过的一等奖,夏瑾却怎么也拿不到。跳得再高,拿到的也只是充其量的优秀奖而已。
阿莫前几天看过一两眼的英语书,夏瑾花了大半天看。翌日的默写,阿莫错一个,夏瑾叉比勾还多。
想想都可悲。让我跟你比。
就是这样,在暖光般的阿莫下成长的夏瑾,变得隐晦、自私。
在你身边,不再是朋友情谊,而是离开了你,如此那般的我还能与谁相好?
我拼命示好,也不过是淡如水的朋友们。而你风淡云轻的一笑,却换的来那么多人的憧憬。
在你的包庇下,何让我不变的如此?
阿莫啊阿莫……
『肆 』
铃声响起。喧闹的人声吵醒了自己。夏瑾揉了揉眼睛。仍处在半醒的状态之中。一个男声如潮水向夏瑾涌来。
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,但字字句句隐含了阿莫。些许羞涩,些许做作。
邻桌的男生跟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。不由得令夏瑾厌烦。
“话说格子布貌似很受追捧啊。”
“嗯。但我不喜欢。阿莫也是。”
“最近看什么电影呢?”
“《诸神之战》,上周她拉着我一起看的。”
“其实我弄不明白……”
夏瑾自己屏蔽掉了他的话语,从书包抽出水杯,蓦地抄饮水机走去。
冷冷地轻哼了一声,害怕任何人听见。许久又一幅淡然。
这种做法未免太拙劣,太明显。
“想接近阿莫,先找本书参考参考,怎么把自己是负数的情商提高到零吧。”
夏瑾憋在心里没说出来。
或许一半出于这种人也配跟自己的朋友好,另一半正是不甘。
夏瑾咬紧牙关否认,却不得不承认。
但唯一的好处便是,阿莫收到的零食,夏瑾可以替她吃掉。
『伍』
下午体育课搬器材。下楼梯时,夏瑾托着坐垫的前端,阿莫在后。她往后踏下一每步,稳重、仔细。
而夏瑾不经意瞥过阿莫乌黑的长发,扫过肩,软软的似乎有些痒。仿佛夏瑾替阿莫感受了一番,看的夏瑾出了神,许久后晃了晃头,眨巴了眼。阿莫似乎感到了异样,定定地站在楼梯中央仰望着夏瑾。她的眼神恍惚不定,一会儿向别处飘过,或是看楼道下方的人群,或是看坐垫上积尘的灰。终于,眼神对上了后。她的眼帘里,映出的始终是那个明朗的少女,一直都是。
如此专注的对视,好像回到从前。也许是离现在很远很远的时间。
那日夏瑾缩在墙角闷闷不乐了好久,阿莫蜷在椅子上。转眼,手撑着头。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。软软的语调仿佛醉了人的心窝似地。
“你到底又闹什么别扭嘛!真受不了你了,昨天还说好要出去,今天怎么变卦了嘛”
“……”
“亏我从隔壁敲破手了恨不得把你家门给砸了你才开门么!”
“……”
“门外有野兽嘛吓得你连句话都不敢讲了!”
“……明显我面前有头才是。”夏瑾终于吐出一句话不过恨得阿莫咬咬牙。
“懒得理你。”阿莫又是一声不屑。
挂在墙面的时钟滴滴答答,原本这个时候三个人应该快快活活地在外面玩耍才是。归根究底应是第三人。
“现在出去还有救,他应该在小区门口等你。”夏瑾又泰然自若地讲到。不愧字字句句让阿莫有了翻天覆地的反映。
刚才还是着急的面容,下一秒换出貌似领悟的笑意。扑哧一声打破了短暂平静。
“是这样喔。”阿莫道。
夏瑾的视线上移,缓缓地、悠悠地,不偏不倚地落在这个眼里都在微笑的少女。她想阿莫肯定不耐烦了觉得自己优柔不坚定又不主动,一定很讨厌。
但是,如此那般的自己,她还是会握住自己手咯咯地笑了笑。
大抵是如此,即便是如此。夏瑾一瞬间把所有烦恼抛却在脑后,猛然竖了起来,贴着冰冷的墙壁,低下头小声吼着。
“我和他。你选哪个!”偏执可笑的问题。
“你。”显而易见的答案。
如同夏瑾,非搞成这幅僵局不可。从一开始便自私地认为阿莫是自己的,任谁都抢不得。古人云忧思成疾,那夏瑾天天念叨哪个人跟阿莫走的进了,然后会发生什么,最后演变成什么。那个人会不会把阿莫从自己身边抢走,阿莫是不是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亲切了,是否……
她曾经这么喜欢着阿莫,现在确实这么却厌恶着阿莫。一个少女是可以又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的。她无力自拔,也深知自己渺小。无奈苦笑,就是这么继续吧,一边讨厌着阿莫,一边心存愧疚地对待阿莫。那天自己也疲了,找个借口,与阿莫分别,情分也末了。
她忧虑太多,心存芥蒂。无人导致,一切由她自己一手造成,唯一恨得也只有阿莫。
“为什么,为什么……要放纵我继续这么自私地占你为己有?”
她认为,上天不会给予她机会了。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。
『陆』
明是初夏,烈炎却熏得人燥热不堪,逼得人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。汗挥如雨,烦闷下蝉声更是愈烈。人都是耐不住的性子。动不动就喜欢宣泄自己的真是情感,忍也忍不住。
树荫从中偶有虫鸣,更多的是稀少的人声。周围寥廓无人。几堆女生便聚在一起,从东聊到西。从昨天的小事聊到宇宙外,更到不久以前的运动会。
“你知道不,阿莫其实50米跑的根本不怎么样,也不过拿了倒数第三。”
“看见她那副装腔作势我就受不了。但跟她好有源源不断的作业送上来抄嘛!”
“我看她那笑好假。亏她身边她有那么多人,尤其她的那个小跟班,夏瑾呗。”
“运动会如果不是季凝腿摔伤,班级名次也不会下来嘛。”
“还不是老师让她替补的么,就是成绩好了点而已。”幸亏还没厚脸皮到为什么不叫自己去,或许会拿个第一。
夏瑾无意识走进,险些被她们发现。往左挪一些,树身挡住,干枯的躯干毫无生机,仿佛被阳光吸干了般。她垂下额发,俯视着前些天换过的帆布鞋,尽量平稳呼吸,尽量用手堵住耳朵。
竟然说自己是小跟班。有点过分了吧。讨厌阿莫到这种境界,也真是少数,幸好与她们不是用一类人,不然活着比现在累上好几倍。夏瑾不禁甩了甩头发,想想都直发哆嗦。
只是原来也有跟自己一样讨厌阿莫的人,比自己好些。可以把不满情绪泼洒向别人,大家都一样,因此有了共鸣。可是同样讨厌阿莫的自己,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别人?
听见那些讨厌阿莫的声音不止一次,但这次不是来自自己的内心。
偶尔中的少数,越发的,同情她一些。就一点点。然后殆炙,消散。浑然天成地根本就不存在过。
夏瑾叹了口气,微抬起头,就当没发生过。转身,却撞见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人物。
眨眼声、呼吸声、心跳声仿佛瞬间凝固、倒带、滞涩、最后混在一起。
我曾经想过无数次说讨厌你的场景以及情形,没想到这次竟然被人抢先了一步。
“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。”
“刚才。从你捂住耳朵的那刻开始。一直都在。”
形影不离看似亲密无间,总归也会带来些不愉快的记忆,我以为我可以独自将它承受下来,如同散落在每一寸空气的尘埃,伸手拢住,小心翼翼地放在盒子里,收好。藏在心底,匿在影里,无人忆起。
我又是何等无能呢。什么都想到却想不到刻意避开你。
呐。阿莫。
『柒』
夜晚望着天花板,辗转反侧。漆黑如同幽邃的深海,寂静无声。闭上眼,吐出的气泡缓慢上升,随意游动,蔓延全身的黑暗侵入骨骼,溶于血液。躲在飘动的水草之间,瑟瑟悲鸣在耳畔拂动,欲哭无泪,一滴血慢慢咽开,肆意扩散。随到之处便是抽泣声,愈来愈响,愈来愈大,淹没自己的好像不是海水是这悲彻的哭声。犹如内心黑洞,一步一步吞噬着自己。
猛然睁眼,又是所谓的惩罚。苦苦一笑,似是可怖。叹一声,环视周围。视野漆黑一片,莫非忘了自己些许夜盲?迷糊着昏沉睡下。
在有意识的情况下,耳边传来的哭声。夏瑾一惊,难道自己还在梦中?赤着脚,循着声音。越来越近,开灯。
“把灯关掉!”宛如怒吼般的洪亮。
夏瑾虚了很,啪一声,又是漫漫黑夜。
“她、她们怎么可以这样说我,我错在哪?”哽咽住。
“难道她们就不虚假了么!带她们好些就得寸进尺,你以为我想接他们作业抄!”完全嚎啕。
“就是一群戴着面具的骗子!那里得罪她们了,我真是怎么样都不明白啊,反正再怎么做也是错啊……”呜咽声回荡。
夏瑾头一次发现向往的、讨厌的阿莫会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。有些惋惜,又有些不甘。她都这样了自己还怎么憧憬怎么厌恶呢。
或许太过耀眼会受人妒忌,遭人非议。她又发觉幸好自己没像阿莫这样。
窗外的响起的风犹如弦音,哀伤婉转。鞭打在窗上,不由得震颤。刹那后又一片沉寂。
看来上天又给了夏瑾一线光芒,微小的细细的。或许马上会被人遗忘。
“你没有错谁有错!就是不喜欢你待别人和待我差异这么大!”夏瑾摆出多年前阿莫训斥自己的样子。
“你是我唯一的朋友,不在你面前露出真正的自己,难道还要对着墙透露啊!”真是服了她。
“那你就一定要在别人面前摆出另一个自己么!你还为此乐此不疲,我老早就想说了。稍微拒绝一下也罢,就是这种软绵绵的态度才会被人说讨厌,就是因为这种把喜悦愤怒委屈全憋在心里才被人说虚伪。”夏瑾吸了口气,继续道,
“待别人那么好干嘛,那我跟那哆人有什么区别。”瞬间才记起,这是自己开始讨厌阿莫的起因。只是后来因为一心模仿,把这个重要的原因忘得一干二净。
“不想做的事情没人逼你,你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。即使是我看你也做不成。那哆人她们要说随她们去说好了,难道你没发现……”
阿莫埋在臂弯下的眸渐渐扬起。
“她们生气的时候,脸憋得又青又红,像什么似地。那副厌恶的嘴脸超有喜感的。”
阿莫扑哧一笑。
夏瑾陪着阿莫坐在一小块墙角。用仅有的温暖贴着阿莫冰冷的身体。黑黑的角落拓开一小块空间,夏瑾眯起眼,阿莫把头轻轻往夏瑾肩上靠,松软的头发挠得夏瑾又痒又舒服。
回忆是沙硕,悠然飘起,散落人心。那熟悉的声息在耳畔低鸣。
“阿莫,阿莫。如果以后你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啊。你就不理我了对不对。”
“阿莫阿莫。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喜欢那个人,不然我就孤单一辈子了啊。”
“阿莫,你怎么不说话啊,阿莫……”矮小的夏瑾带着哭腔。
“哎呀,你烦死了啊!这个世界片刻宁静都狠心打破,啧啧!”可怜的阿莫坐在草坪上无语望天。
“呐,阿瑾。不管怎么样,我还是我啊。你所说的那个人即使有了,我对你还是一如既往。他抢不走我的。”
阿莫一脸坏笑,瞄过夏瑾。
“再说了,这种人,你以后保证不会有?”
夏瑾涨红了脸,“除了阿莫我谁也不要。啊啊啊,你作弄我!”双手捶着朝阿莫轻打。
夏瑾用手撑着脸,不经意一抹笑从脸上淡出。耳边深重的呼吸吹动几缕发鬓,阿莫像只小猫般睡去了。夏瑾玩笑般用手指戳了戳阿莫嫩白的脸蛋,截进,陷下小小一块,松开,很快弹起。
或许连夏瑾自己也不知道,短暂的瞬间冲淡了所有对阿莫不愉快的情绪,包括羡慕,包括厌恶。或许以后她仍会否认,但她自己心知肚明。对阿莫,对自己。
她倚着阿莫,拭去阿莫眼角未干的泪花,泣不成声,
“呐,阿莫。对不起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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